[咬牙] 勇氣並不是不恐懼，而是心懷恐懼，卻依然向前。

提款機發出「嗶」的一聲，接受了我的提款卡和密碼，但跳出來的畫面裡，卻沒有「提款」這個項目。我心頭一涼，腦子裡浮現一句「結束了嗎？」抿著嘴，冷靜地按下「取消」鍵，再試了一次…還是沒有「提款」這個項目。

取出卡片，我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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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回到交大借用錄音室，要做個合作計劃的實驗。開始前，在系館樓下遇到老師。畢業近五年，老師們大概知道我沒升學，也沒就業，但就是搞不清楚我在幹什麼。於是就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說：「我在自己設立的公司工作。」然後大概地把公司的成立目標、發展方向和業務範圍向老師報告了一下。

卓騰語言科技有限公司志在利用現代語言學的知識和分析技術，配合特別開發設計的電腦程式，全力發掘人類直接使用最自然的語句和機器交流的各種可能以及應用。簡單地說，是人工智慧。

老師聽了一會兒以後，下了一句註解：「不簡單啊…這個工程這麼浩大，你一個人做，要什麼時候才能收支平衡呢？」

嗯…對啊…過去的三年裡，我已經幾乎燒掉身上所有的錢了。七月初時就知道，如果再沒有任何有效的可見營收的話…就只能再撐兩個月了，頂多到九月初，就要彈盡糧絕了。於是，在過去的八個星期裡，限制自己，每天只能吃兩餐。小狗的飼料也減量 10%。

到幾天前記帳時，印象裡，我記得存款還能再多撐一個月，這樣就比原來計算的兩個月，又多擠出一個月來了，我可以撐到十月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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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結束的第二天，用區域網路串起手邊所有的 CPU，利用自己寫的程式，開始瘋狂地榨取實驗中獲得的所有數據資料。視線在各個螢幕間來回穿梭，心想：「不知道這次的數據，是否都能被順利地算出來。上次因為實驗結果遠超出預料的範圍，即有的程式無法取出正確的數據，所以就花了一個月重新設計演算法呢…」

突然，在 Firefox 的分頁標籤上，看到信箱裡有一封未讀信件。打開信件，原來是之前和交大合作的案子所開立的發票內容有問題，要重開。

麻煩的是，因為那已經是上一期的發票了，我已經把發票存根交給外包的會計事務所，並且完成稅務結算了。要如何把一張稅金都結算好的前期發票取消？這個問題絕對是超過我的會計知識。

更麻煩的是…本來預計這筆錢入帳的話，我又能再多撐兩個多月的 (再加上之前擠出來的一個月，總共就是三個月，我可以撐到 2013 的元旦了。)

「賭注玩得這麼大，怎麼不找人投資？」這是我在創業的過程中，最常被問到的問題。

「正因為賭注玩得這麼大，我才不能連累別人啊。」我總是這麼回答。

而且，我會想創業，就是因為看到現在社會上有許多老闆只開出極低的薪水條件，甚至還放話要年輕人做不支薪的志工…等等現象。我不滿意，所以我動手去試著改變它。

老實說，一個人發了大願，去當志工而不求報酬，那是他/她的菩薩心；但如果企業主只看著「不求報酬」四個大字，而忽略前面的「發了大願」的條件，就叫年輕人「請以志工的心情來為我工作吧！」這不只是吃相難看，更是無恥。

撥了幾通電話，確認了交大方面希望處理的方式以後。我再親自跑了幾趟會計事務所，和幫我處理稅務事宜的陳小姐請教該怎麼處理。生意興隆的陳小姐也在忙不過來時，交待她的孩子幫我收件、解惑、取款…等等工作。

於是，為了這一張發票，忙了三天。最後一趟開立新的發票時，我帶著一個蛋糕去謝謝陳小姐這幾天的幫忙。一開始，陳小姐不願意收，因為她幫我記帳，我公司的財務狀況她最清楚，所以她就說「啊…你的公司收入又不多，而且我已經有拿你的工作費了，這樣你就多破費了。」

但我堅持她一定要收，還跟陳小姐解釋說：「因為這就是卓騰的企業文化。我希望所有幫卓騰工作的正職員工，即使工作內容只是郵件收發和電話總機，除了最少每月六萬元 (以今日物價水準而言) 的薪資外，最重要的是能有一個自在而快樂的生活型態。所以，卓騰的員工不加班！(要加班，老闆自己做。) 我不在乎事情的進展很慢，但是我在乎成果的品質好不好。我不在乎員工的工時太短，但我在意員工是不是每天都很快樂。也就是說，我希望能建立一個「工作只是人生的一部份，人生的自我實現，不應該全部都在工作上！相較之下，更重要的是和家人的相處，自己心靈的滋養，健康的鍛練…等等」的企業文化。」

雖然我們不是正職的主雇關係，陳小姐的事務所也只是承攬卓騰外包的記帳工作，幫卓騰處理發票的稅務內容而已，但今天為了這件事情，讓陳小姐要在下班時間還要多回答我三個發票上的問題。我非常非常地過意不去，所以我堅持她一定要收。而且，這個蛋糕不算小，還可以和家人一起分享呢！也算是我向陳小姐的孩子說聲謝謝的方式。

回工作室的路上，我自己回想著剛才說的企業文化。那就是值得我繼續投入剩下不多的生命和資金，繼續努力的目標吧。

奇怪地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怕不怕創業失敗。坦白地說…我怕，而且不是普通的怕，是超級怕。我知道我如果失敗的話，不只是存款，我的一切努力都會被打回原點。如果我要找工作，我不太確定該怎麼交待我近五年來經歷上的空白，我也知道在業主的眼裡，我就只是一個「外文系畢業，會一點英文」的人而已。其它的研究能力、數據分析能力和程式設計的能力，全部都會被忽略。

所以，如果你問我怕不怕。我怕，真的怕。但是我知道自己還有一點勇氣，而勇氣，真的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並不是不恐懼才叫勇氣，而是心懷恐懼，卻依然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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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提款卡。我努力回想、推算著戶頭裡應該還有多少錢。照理說，就算交大那筆款項沒進來，我也應該還有能過一個月的錢才對啊！那…為什麼沒有「提款」的選項？

會不會是提款機的問題呢？心中閃過這個可能性的同時，我抬眼看了一下提款機的螢幕。上頭顯示著一行小字：「本機現鈔已用盡，但其他功能正常。」 (=_="')

呿…原來是自己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