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3月 2010

[不見] One night in 林口

說陳昇有一次在北京喝醉了才驚覺自己竟然不在台灣,於是嘴裡用台語喃喃唸著:「哇哪ㄟ滴北京?」最後譜曲填詞,寫出了 "One night in 北京"

如果這樣的發音規則可以加以發揚、衍生的話,昨晚我大可一樣用台語,在心裡念著:「哇哪ㄟ滴林口」囉?

那…我為什麼會在林口呢?

因為我媽媽從桃園的家裡打了通電話給在新竹的我,說她心臟病發作了,舌下片已經用了一片 (總共只能用三片) …

在林口長庚醫院的嘈雜急診病房,登記了住院後,櫃台的護士小姐說:『今天晚上排不到病床了哦!要看明天早上有沒有…』

一夜無眠的我,陪在媽媽的床位旁,伴著媽媽不均勻的打呼聲和各式各樣機器的嗶嗶聲、其它病患的呻吟聲。我想起和媽媽前一陣子談過關於「生、死」的話題。

「我們母子的緣份就到這輩子就好了吧」,我記得媽媽是這麼說的:「那看你們要把媽媽的骨灰放到塔裡去,還是撒到海裡去,我都沒意見。」

聽到媽媽這麼說的時候,我和弟弟互相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弟弟心裡在想什麼,但我心想…媽媽抽了這麼多年的煙,到時候火化盤上一定會有一大坨焦油…哎~真麻煩。這坨焦油到底是要裝起來,還是要丟掉?

裝起來?可是那是焦油耶…

丟掉?那裡面也有我媽媽的肺部組織的灰吧?幹嘛把我媽媽丟掉?

真是…棘手啊…

昨天晚上,才在電話裡聽媽媽說到「非法非非法」,佛說的方法,既不是一種「方法」,也不是一種「非方法」,更不是一種「非方法的相反」,而是單純的了悟之後,就自然而然會放下的東西。佛經用「非法」和「非  非法」這樣的方式避開了「是/非」的二元對立,讓後世的求道之人,不會被死的文字規定所限制。


也許,我們的一生,就是為了某種「目的」,達到那個目的以後,中間的酸、甜、苦、澀、悲、歡、離、合、生、老、病、死…都自然會放下了吧。

電話裡,我回媽媽的是:「道可道,就非常道啊!」老子說了這麼多,結果在文章一開頭,就先說「講得出來的道理,就不是很重要的道理了。」人生的道理,往往是讓人在有所感受的那個當下,欲辯,卻已忘言的。

很清楚自己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卻說不出口的。為什麼說不出口呢?因為不只是累積到的東西是空的,賺再多的錢、住再大的房子、開再好的車子、獲得再崇高的名聲…有一天,這些都會過去,都會消失。

再怎麼深情,再怎麼用力地愛,也沒有用。這些感覺到的東西…也.是.空.的。

佛經上說:「怨憎會,愛別離。」愈是討厭的,就愈可能和你的生命交會;愈是喜愛的,就會離你的生命愈遙遠…那我要怎麼追求,又該如何自處呢?

於是,沒有討厭,沒有喜愛,我儘量讓自己活在寡欲少求,無從積累的生活。當然,我也只是個平凡人,我只能「儘量」而已…

再前一陣子,同事說到她和她的男朋友相處的情形,說到一句『那時候,我和他說:「我們以後也要…」』後面的句子,記憶已經有點模糊了,但是我記得那句「我們以後…」帶給我的那種「可以和另一個人計劃以後」的衝擊。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計劃「以後」了…說得好聽,是我只活在現在;說的難聽的話,我大概已經對我的人生心死了吧…

再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一封信,標題是:「愛或不愛,我們都不會再見面。」是呀…人和人之間的緣份就是這麼奇妙。不論我對一個人是如何的愛戀,或是對另一個人是如何的「沒感覺」,終有一天,緣份盡了,即使再怎麼求佛、求菩薩…都沒用了…

不會.再見。

見不到,就是見不到了…

那…我,又能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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